再说姐弟俩在木鼓里摇摇晃晃,十分着急。这一天,他们吃完了最后一个饭团,犹豫了半天,终于丢出了最后一只公鸡和最后一根针。他们沉住气,静静地听着动静。突然,他们听到了针掉在地上的响声,也听到了公鸡的叫声,便急忙打开鼓皮走出来。一看,大地已经恢复了光明,洪水已经退去了。但是,大地上什么东西也没有了,看不到草木,听不到鸟啼,到处一片荒凉。姐弟两个的肚子饿得发慌,东张西望,可是什么也找不到。突然,他们发现凹子头冒出一股青烟,便朝冒烟的地方走去。
原来凹子头住着一个麻风鬼,他也饿得发慌,正愁找不到东西吃。姐弟俩走到他面前,恭敬地对他说:“老爷爷,谢谢您,我们很饿了,请您给我们一点饭吃吧!”麻风鬼高兴地答应了他们的要求,立即拿上水筒说去接点水来给他们做饭。这时,姐姐看出这老人神情有点不安,就悄悄地跟在他背后,观看他的行动。老爷爷在凹子里一边接着水,一边自言自语地念着:“水啊水啊,快快满吧,今天我的口福来了,两个小姐弟,够我吃一顿。”姐姐听了吓了一跳,原来不是给我们煮饭,而是要吃我们姐弟俩啊!她急忙折回来告诉弟弟,领着他跑了。
姐弟俩跑了几山又几凹,又见一个凹子尾冒出了一股青烟。他俩来到凹子尾,又见一个老爷爷正在煮饭。他俩恭恭敬敬地对他说:“老爷爷,谢谢您,我们很饿了,给我们一点饭吃吧!”老爷爷一口答应了他们的要求,并立即起身拿着水筒出去接水。姐弟俩悄悄地跟在后面,只听老爷爷自言自语地念道:“水啊水啊,快快满吧,我要赶快煮饭给两个小孩。”这样,姐弟俩才放心了。
原来,这位老爷爷叫董腊顺。为了繁衍人类,他才专门来接待姐弟俩的。姐弟俩吃了饭后,老爷爷叫他们在他身边住下来,并且叫他们白天做姐弟,晚上做夫妻,繁衍人类。可是,姐弟俩都不敢做夫妻。老爷爷便想了个办法。他修了两条路,叫姐弟俩各走一条路,去寻找自己的对象。姐弟俩走了一天,仍然是他们俩相见。晚上回来,姐姐说:“老爷爷啊,无论走多远,走到哪里,都只见到和我弟弟一样的人,不行啊!”弟弟也说只见到和姐姐一样的人,说做夫妻不行。老爷爷只得另打主意,叫他俩各拿一扇石磨,从两边山顶滚下坡去,若姐弟能做夫妻,石磨滚到坡脚就合在一起。第二天,姐弟俩去滚石磨,石磨真的滚合在一起了。但姐弟俩还是不敢做夫妻。老爷爷只得又另打主意。第三天,老爷爷去找来了许多野芭蕉和“唐辣”,叫姐弟俩到河里去闹鱼,两个人敲打着野芭蕉和“唐辣”,浆浆溅到他们的脚上、手上、身上,溅到哪里就痒到哪里,实在熬不住了。姐姐说:“弟弟啊,今天的日子怎么过啊,董腊顺爷爷要叫我们做夫妻,天神也要叫我们做夫妻,算了吧,我们就遮着脸做夫妻吧。”姐弟俩就这样做了夫妻。
过了几个月,姐姐感到身体不好,梦也多了。有一天,她竟梦着腰间夹了一个草烟盒,心里很难过。她想今后怎样见人呢?真是羞愧难当啊!一次,姐姐想走到后面的山坡上寻死,可是走到半路上,她见到“拱腊”“泽”“挖湖”等许多草,都成双成对。她又一想:连草都成双成对,人又为什么不行呢?她打消了寻死的念头,又转回来。后来小孩出世了,姐弟俩给小孩祝福,并给他取了一个名字。可是这个小孩天天哭,而且越哭越厉害。一天,姐弟俩出去找粮食,老爷爷在家领着小孩。任凭老爷爷怎么哄,小孩还是哭个不停。老爷爷抱着孩子哄着说:“啊!啊!啊!别哭了,长大了做‘董萨’(祭师),当‘强仲’(祭品陈设师)!”可是小孩哭得更厉害。老爷爷又哄道:“啊!啊!啊!别哭了,将来长大了做官。”小孩还是照样哭个不停。老爷爷气极了,骂道:“我把你剁碎,把你的肉撒到九岔路上去!”这一来,小孩就果真不哭了。老爷爷真的就把小孩子砍了,把他的肉剁碎,撒到九岔路上,又把他的肚脏洗了煮成稀粥。
第二天,姐弟俩回来了。姐姐一进门就说:“爷爷,请把小孩给我喂奶吧,我的奶已胀疼了。”老爷爷说:“孩子刚睡着,你们先吃饭。”姐弟俩看了一眼睡着的孩子就吃饭了。吃完饭,姐姐去掀开毯子一看,原来盖着的只是一个木枕头,哪里是孩子!他们追问老爷爷,老爷爷只得如实告诉他俩:“你们孩子的肚肠,刚才已经被你们吃了,你们孩子的肉已经丢在九岔路上,你们不信就去那里看吧!”
姐弟俩一口气跑到了九岔路口,原来那些肉每一块都变成了一个人,一大伙的在那儿坐着呢!
“我的孩子们,快回来吧!”姐姐一见孩子就叫起来。
“你是吃我们心肝五脏的人,哪里是我们的母亲。”孩子们骂道。
“我是你们的母亲啊!我没有吃……”母亲分辩着。
可是,不管母亲怎么说,孩子们还是不相信。最后,孩子们提出:如果能把木炭洗白,就认她是母亲。这时,天上飞过一只燕子,拉下了一泡白屎,恰巧掉在木炭上,木炭被染白了。可是孩子们又提出另一个条件:要母亲把竹筒接满水。可是接呀接,水半天也满不起来。这时,突然有一只小雀掉进竹筒里,母亲抬起来一看,小雀从竹筒底钻出去了。母亲才知道上了当,转回来追打小孩,但小孩们都远远地跑了。
小孩们顺着九条道路跑,他们走得很远很远,各走到一个地方,就成了世界上各民族的祖先。
姐姐失去了孩子,心里很难过,终于活活气死了。她死后,一个魂上了天,成了天鬼,另一个入了地,变成了地鬼。人们一直在纪念着她。
讲述者:殷江腊
翻译者:永生
整理者:东耳 永生
选自李子贤编《云南少数民族神话选》,云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