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荆川从小生得聪明,力气又大,就是顽波透顶,在附近的小孩当中,他是小佬头子,经常带领一批小孩闯祸,勿是拿别人家小孩打得头破血流,就是在外捉鸡打狗,弄得别人来家告状,他的老子感到实在伤脑筋,便送他到学堂里去念书,可是他到一处闹一处,动勿动就举起拳头打人,一连换三、四个学堂,都被先生开除了出来。他老子呒不办法,只好把唐家村西边自己的几间房子腾出来,请先生到家里来教他。但是,请来的先生多则几个月,少财几天功夫,勿是被他气得自动告退,就是被他的“皮榔头”赶跑了。
这一年的秋天,唐荆川的老子从西门外头请来了一位陈渡先生.这位先生是个老学究,在西门一带蛮有名望的,他一到唐家,就想给唐荆川一个下马威,叫他今后好服服贴贴。于是,就对唐荆川说:’“今朝头一天上课,我要考考你嘚,你说是做一篇八股文呢?还是先做一副对子?”
唐荆川说; “做八股文太呆板了,还是对个对子吧!”好的:“陈渡先生心想 “你倒贪便当得!让我出个难题给你对。”他抬头一看,天井里阶沿石旁的鸡冠花正在待放.便说:“你听着,上联是阶下鸡冠未放——”
唐荆川一听,心里想 “你到辣手得!好的!让我想想,把点辣糊酱你尝尝!’于是,东张张,谣望望。突然灵机一动,搓着围墙上的狗尾草说: “下对是:墙上狗尾先生!”
陈渡先生一听气得要命,面孔一板说: “好啊!你竟敢污辱师长,先打十个手心再说。”说着从台子上拿起戒方就要动手打,只见唐荆川乖乖地摊开右手,可是也勿晓得怎么搞的,戒方还未拷到他手上,竟一下子飞得老远。陈渡先生只觉得身子一晃,一个跟斗四脚朝天跌在地上。唐荆川却是威风凛凛地举着“皮榔头“就要开打,幸亏他老子急忙上前拽住喝道: “畜生!不得无礼。”
陈渡先生从地上爬起来,惭愧地叹口大气,就到后面房里卷铺盖准备走路。唐荆川的老子急忙跟了去,又是赔礼,又是挽留:陈渡先生执意不肯,但又念唐老教子心切,便说: “令郎天资聪明,力大无穷,勿是我所能教的。将来好么楼上楼,不好楼下搬砖头。要教他上路。除非请我的好朋友来。”
唐荆川的老子急忙问: “贵友姓啥叫啥?现在何处?怎样才能请得他来?”
陈渡先生说: “此人姓叶名霖,家住奔牛叶家码头,当今少有的博学多才和文武全能的人,只是埋没在乡间罢了,他心直口快,不肯巴结权贵,只是在家耕读练功,空闲时同几个知心朋友,下下棋,论古说今而已。我今修书一封,你可拿了去请他,若能请得来时,勿愁令郎不服。”
陈渡先生走了以后,唐荆川的老子备了礼品,恭恭敬敬前往奔牛叶家码头。可是一连两趟,叶霖先生家都是“铁将军把门”:他并不灰心,第三次又去,齐巧叶霖先生正在锁门外出,他急忙走上前去说明了来意。
叶霖先生将唐荆川的老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,说道: “我是一个乡下佬,虽然识几个字,会弄弄刀枪,却毕竟是‘勿上台盘’的,聘我为师,岂敢!岂敢!”
唐荆川的老子再三恳求,并拿出来陈渡先生的来信。叶霖先生一面看信,一面自语:“陈兄啊,我又要怪你多事了,不过此事还得从长计议。今日不巧,东村还有约会,我们改日再谈吧!”
唐荆川的老子看到叶霖先生已经松口了,心里着实蛮喜欢的,便说:“先生今日有事,不便打扰,改日再登门拜请。”过了二天,他第四趟专门来到奔牛,真心诚意恳切相请,叶霖先生感到不但盛情难却,就是看到陈渡先生的面子上也得答应啊!于是便答应择日前去任教。讲到这里,又得噜嗦一句,就是过去常州地方有一口头禅叫“三请诸葛亮,四请叶先生。”说的就是这椿事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