葫芦姑一娘一

从前有个穷货郎，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。货郎德行好，厚诚。他一到那个庄上，人家就把他围起来：换个针，扯点线；买个顶针，割截头绳。可是，他跑一天，赚的钱，换成柴米，也只够他一娘一俩吃的。有时候，生意不好，赔了本，还 得跟人家借粮。眼看母亲年岁越来越大了，货郎恐怕出远门卖货，母亲在家没人照料，就只在邻近村里卖货，早晚也好回家看顾一下母亲。

一天，他挑着货郎担，来到附近的一个村子里，见一群小孩子正在玩一只小鸟儿。眼看着那小鸟儿快要死了，货郎心里可怜。他就走到那群小孩子跟前，从货郎担里拿出一把甘草，撒给孩子们，让他们把小鸟儿放了。小孩子得了甘草，自然愿意把小鸟儿放掉。不过，这只小鸟儿早已不能动了。货郎心想：救人就要救活。于是，他把小鸟儿往担子里一放，货也不卖，就回家去了。货郎回家，一进屋，就把小鸟儿一交一给老母亲，又是给小鸟找米，又是给小鸟儿捉虫。一二三，三二一，没几天，小鸟儿醒过来了。货郎就把它放在手掌上让它飞走了。小鸟儿飞走时，他难舍难分，还 掉了几滴眼泪。

小鸟儿飞走了，他和母亲还 照常过着穷苦的日子。

有一天，货郎起早正要出去卖货，只见一只小鸟儿衔着一个凹腰葫芦，飞来落在他的肩上，叫了三声：“缺啥要啥！”把葫芦丢下，就又飞走了。

你猜这鸟儿是啥鸟儿？又从哪飞来的？

它原来是群玉山西王母身边的青鸟，远去青峰山传送旨意。回来的途中，误坠人间，被几个调皮的小孩子捉住，几乎丧了命。多亏货郎搭救。这次，它是特地从群玉山来报恩的。那凹腰葫芦是个宝葫芦。货郎哪里知道。他手里拿着葫芦站着发愣。后来，他忽然想起那鸟临飞走时的叫一声，就说：“我缺啥呢？就是没人伺候母亲呀。”他的话音刚落，一闪眼，从葫芦里走出来一个漂亮的大姑一娘一。货郎还 没弄清咋回事，那姑一娘一就拉起他的手，往屋里见婆婆去了。老婆婆远远看见儿子拉着个姑一娘一，还 以为谁家的姑一娘一走错了门。等儿子给她一说，一时乐得眉开眼笑。

一家三口人，住一间七漏八淌的茅草棚。咋住下哩？货郎媳妇就和货郎商量盖房。货郎说：“咱家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，用啥盖呀？”媳妇说：“你甭发愁，咱这就盖。”

说干就干。她叫货郎寻找六根麻秆，四方插定了，又插两根算作门口。然后，让货郎疙挤住眼。货郎媳妇用手四下一挥，一所瓦房起来了；她又一挥，东西小厢房起来了；再一挥，一处漂亮的小院子和大门也有了。过一会儿，货郎一睁开眼，只见眼前四合头院带门楼，全有了。他又问媳妇：“咱连吃的都没有，住恁好的房子干啥哩。”媳妇说：“不难。”她让货郎疙挤住眼，折起裙子一抖，黄粱小米也满缸满囤了。从此，货郎一家三口，房子也有了，米也有了，可以舒舒坦坦地过日子了。

可是，好日子还 没过三天，大祸就临头了。

这一天，忽然当地的一个太守从这里经过。他看见这所小院子里的房子盖得美丽一精一巧，就叫人问房主是谁。他一听是一个穷货郎，就想霸占货郎的房子和院落。当时，他就派衙役把货郎绑起来带到官府去了。硬说这房子是偷人家的东西盖的，货郎穷，穷得正直，从没有要过不义之财。太守要判他罪，多冤屈！太守问他盖房哪来的钱？货郎老实，只得把媳妇盖房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太守。太守一听，起初不相信，但又觉得奇怪。心想：不妨把货郎放回去，限他三天之内，在房子周围挖上一条水渠，修一座小桥。如果他媳妇真能办到，那个小庄园岂不更好看吗？那时，我再想法把小庄园和那媳妇弄到手。于是，他就命令货郎回去，在三天之内，在院子外面挖一条河，搭一座小桥，另外，在水渠里养一百条鱼，每条一斤，办不到就要加重判罪。货郎因为挂念老母、妻子，只好点头答应。

货郎回到家里，就要拉着老母亲和媳妇，往外逃走。媳妇看货郎神色不对，就问他出了什么事？货郎就把太守的话说了一遍。媳妇一听，笑着说：“我以为啥大的事呢？就这点小事，容易。”货郎听媳妇说有办法，也就安下点心了。

一天过去了，两天过去了。第三天，眼看太一陽一又落了。水渠和小桥还 没个影哩！货郎能不急吗？他问媳妇，媳妇却叫他去睡觉。

到了半夜 ，货郎媳妇摇了三下凹腰葫芦。一会儿，一只青鸟飞来了。她骑上青鸟，飞到群玉山，借来王母一娘一的银针，又跨着青鸟飞回来了。她拿起银针，绕着小院子划了一个圆圈，院子四周顿时出现了一条清亮亮的河水。她又向青鸟借了几根羽一毛一，搭起一座小桥。然后，把银针一交一给青鸟，送还 西王母那里去了。这时，天才刚亮。货郎媳妇唤醒丈夫，又和了一百斤面块，二个人抬到大门外小桥边。货郎一看院子外清水环绕，小桥也架在小河上了。他见妻子揪一块面，一捏一条鱼，往水里一放，小鱼扑楞扑楞地游走了。揪一块面，一捏一条鱼，往水里一放，小鱼就扑楞扑楞地游走了。于是，他也弯下腰，拽一块面，捏成鱼，往水里一放，不会动。他媳妇一边笑他，一边拿起那条不会动的鱼，放在嘴上一吹，再往水里一放，鱼也扑楞着游到深水里去了。就这样，他们捏完了整整一百条鱼，天才大亮了。

小两口刚转身回到屋里，太守就带着随从来了。太守一看惊呆了：小桥流水，多美呀。他越看越贪。心想：这货郎媳妇果然是一个巧手神人。我要能得到她，还 愁什么荣华富贵！对，只要那货郎有一点点办得不如我的意，就把他绑走。他媳妇也不愁我弄不到手。太守想到这里，就叫货郎把河里的鱼捞上来，称称。货郎按妻子的嘱咐，在桥的东边一网撒下去，一百条鱼儿上来了，白花花的一条也不少。称称，条条都是一斤重。

这一来，可把太守给弄眨眼了。他挑剔不出一毛一病，又一心二心想把这个小庄园和货郎媳妇弄到手。一计不成，他就又想出一个孬点子来。他把货郎叫到跟前，说：“货郎，限你三天之内，在小庄园后面堆一座青山。”

货郎心想，这可不是容易的事，就对太守说：“老爷，小人办不到。”太守说：“办不到，那好。你把这庄园和媳妇都一交一给我，咱就不绑你问罪了。”货郎一听，可气坏了。常言说：“孩子老婆不能让人”呀。可是，在太守面前，有气也不敢出。只好跪下说：“老爷，我愿在三天之内，堆成那座青山。”

太守一听，心里暗笑：这傻瓜，你有啥能耐，你媳妇再巧，也不能搬座山来。当时就说：“好，你三天之内，要堆不成山，你就得把庄园和媳妇送给我。一言为定。”货郎跪在地上磕头，等抬头看时，太守带着人马已经走远了。

货郎回到家里，愁眉不展。媳妇就问他出了啥事。货郎把太守一逼一他造山的事给妻子一说，媳妇还 是说：“不难。”货郎知道造山是件难事，对妻子的话也是半信半疑。

一天过去了，两天又过去了。到了第三天，货郎跑到屋后去看看，连个土疙垃也没有。转身回到屋里见妻子跟没事人儿一样。货郎问媳妇：“今天都三天了，你造的山呢？”媳妇不慌不忙地说：“慌啥哩。明天早晨，你再去看看。”

这天半夜 里，葫芦姑一娘一拿出葫芦摇了三下，一会儿，青鸟又飞来了。她把太守一逼一她家造山的事跟青鸟一说，青鸟一振翅膀，飞回昆仑山去，假传王母一道旨意，让大力士夸娥氏兄弟俩抬一座青山，随青鸟飞向货郎庄去。青鸟前头飞，夸娥氏兄弟俩后头跟，转眼到了货郎庄，放下青山，没停，就回昆仑山走了。这时候，也鸡叫天明了。

货郎一一夜 没睡，听见鸡叫三遍，就赶快下一床一，到庄后一看，果然，院子后面，添了一座青山。这一下，他心里可踏实了。

天亮了，太守领着人马又来了。他一看庄园后面果然有一座青山，像两只胳膊一样，半抱住庄园，有山有水。太守不看不心贪，越看越眼馋。可是，自己的孬点子全落空了。咋办呢？他黑眼珠子一转，又想了一个主意。他命衙役叫过货郎来，说：“货郎！前两件事你都办成了，这第三件事你再能办成，就不再判你的罪了。”货郎说：“请问大人，这第三条是啥？”太守说：“你能马上给我弄个‘可笑’来吗？”货郎心想：老天爷，谁见过“可笑”是啥样的？他就对太守说：“小人办不到。”太守说：“你办不到，就赶快把你媳妇和这庄园一交一给我。”太守话音刚落，货郎媳妇就跑过来说：“办到了。”太守一见货郎媳妇那样好看，就赖着皱脸皮说：“一娘一子，你能做到么？”货郎媳妇说：“我能做到。可是我有两个条件。”太守说：“啥条件？”货郎媳妇不慌不忙地说：“一、要把你带的兵排成两队，站在桥上，不准动；二、只准你一个人看‘可笑’。”太守心想，你就是弄来了“可笑”，咱也不会罢休。当时就答应了。

货郎媳妇跑进屋里，端来一个烧得通红的鏊子，往太守跟前一放，说：“大人看吧，‘可笑’就在这里边。”太守弯下腰去一看，只见鏊子里有一个大姑一娘一，油头粉面的。太守说一声：“可笑。”鏊子里面的姑一娘一就向他一笑。这太守越看越动心，不由得就伸长老脸去亲一吻鏊子里的姑一娘一。他刚一触到鏊子面上，“哧啦”一声，他的一嘴一胡一子就烤着了。

货郎媳妇忍住笑，问道：“老爷是可笑吧！”太守捂着嘴说，“可笑，可笑，真可笑；一嘴一胡一子全烤焦。”他说着，就跑到水边用水冰他烤疼的脸。谁知他刚去捧水，一条老龙就张嘴咬住他拖下水去了。

太守的衙役兵丁，一见太守没了，就要跟货郎算账。说时迟，那时快。当那群人正要冲过来时，货郎媳妇顺手收起了搭桥的青鸟羽一毛一，一个个兵丁、衙役，便“扑扑嗒嗒！”都掉进无底深水里去了。

从此以后，货郎一家就过上了安稳的日子。

王灵讲述

耿瑞记录